教学楼七楼的一条走廊,尽头的几间教室都有特殊的作用,很少有人在。
对曾经需要避人耳目使用手机的余汩来说,这是个不会被人安全清静的好地方。
他趁着午休时间回到了这里,推开走廊尽头那间教室的门。
理所当然的,里面空无一人。
以前他经常来这附近,是为了偷偷用手机应付孙小静。在这个世界他是个正常人,孙小静自然也没有找上他的理由了。
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这里,也许是期望故地重游能让自己想到什么,也许仅仅为了缅怀。
余汩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。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,出神地想着过去的事。
曾经,有一对姐妹时不时来到这里练歌。缘由是姐姐对妹妹撒的一个谎。
这个谎言在某一天,差点让她们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。但她们始终信任着彼此,最终跨越过来了,再也不需要依赖什么谎言。
故事发展明明应该是她们赢了,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才对。
许久,余汩闭上了眼睛,开始想他自己的事。
在她们的故事里,他自认为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。
既不会像伊灵一样,牺牲自己也要给伊妙幸福。也不会像伊妙一样,即便知道自己这九年都生活在谎言之中,还能坚定地信任伊灵。
他所扮演的角色,不过是信使罢了。负责将伊妙心意传递给伊灵的信使。
事件平息后的那天,在咖啡店门口,余汩曾想对伊灵说:“其实我很羡慕你们。羡慕你们拥有比整个世界还要重要的人。”
而今无论是寄信人还是收信人都已经不存在了,只留下身为信使的他。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,除了一个人来这里缅怀。
余汩慢慢睁开眼,呢喃出口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……
时间一点点向前推移。
叶果没有来邀请余汩加入结社,余汩也无法确定在结社在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着。
他没想要主动和叶果说起这件事,没什么特别的原因,只是没心情。
临近假期,班长来邀请余汩参加同学聚会。
上一次余汩拒绝了,之后去了结社替老师庆祝了生日。这次他选择同意。
“班长,到时候能抽时间谈谈吗?”余汩说,“不会花太久的。”
“诶诶?好突然。”班长问,“要谈关于哪方面的?”
“交友问题吧。虽然这种事不应该麻烦班长的……”余汩看着一旁说,“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。”
“哦哦,这种事而已啊,准了。”班长说,“这么突然,我还以为你要表白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啊。”余汩苦笑着说。
“要倾诉烦恼的话随意哦,虽然我已经不是你的班长了。”班长笑了一下,“不过你信得过我的话,我就听听吧。”
“那就谢谢你了。”
“没事没事。”班长挥挥手,“那我继续去邀请别人了,拜拜。”
“再见。”余汩点点头。
终于还是忍不住求助了。余汩想来想去,能求助的对象也只有班长了。她总是让人觉得很可靠,似乎不存在能让她困扰的事。
没有朋友可以谈心的自己,有这么优秀的班长真是太幸运了。
余汩叹了口气,打开超级器官的投射模式,继续看那份写满他各种猜测的文档。没事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,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。遗憾的是至今没有任何成果。
也许本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。那样的话……是不是干脆放下这一切比较好?
他还下定不了这个决心,只能继续来回翻看这些资料。
……
聚会的地点定在一家购物中心,流程安排是大家先一起吃饭,再去唱k,期间聊聊各自的近况。
这些余汩都不关心,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和班长谈谈。网上其实也能谈,但余汩还是想当面说。因为他想确认自己听到的是实话。
“所以你的交友问题是什么?”班长没有忘记答应余汩的事,她领着同学们进了k房之后,主动到房间外面来找他。
“就是,这两年一直交不到什么朋友。我……想要改变,我觉得应该从了解自己开始。”余汩说出之前想好的说辞,“班长觉得,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
“诶?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啊。”班长思索着,把棒棒糖模型塞进嘴里。
“想到什么都可以说,想不到也没关系。”
“我其实也不了解你啦。”班长顿了顿,然后露出微笑说,“就……不太会和别人互动,不合群到让人担心你是不是会被欺凌。说实话,那样的你突然说想要交朋友,倒是让我挺意外的。”
基本和余汩记忆中的自己没什么偏差……看来不管有没有超级器官,自己都是一个不合群的人。
“没什么好吃惊的吧,想交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么?”余汩也想回以一个微笑,嘴角却勾不起来。
“想交朋友,说明是寂寞了。”班长把棒棒糖模型从嘴里拿出来,“抱歉……有点多嘴了。”
“没事,谢谢班长了。”
“咳嗯,不客气。那你打算怎么改变自己?”班长装咳了一声问。
“尝试着适应新环境吧……”余汩目光无神,疲惫地说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交朋友也没那么复杂……”班长欲言又止。
“也许是的,是我想得太多了。”余汩说。
“你问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……”班长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棒棒糖模型说,“三言两语是没法说明白一个人的。我眼中的你,也不会是真正的你,只有你自己能看清。”
“没有人看得清自己吧,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能照出内在的镜子。”
“看不清的只是‘现在’,未来的自己还是能够看清的。”班长垂着眼,“你不是已经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了么?你希望变成的样子,就是未来的自己。”
“嗯……但是我再怎么希望,有用么?”余汩苦笑了一下。
“有这个希望就够了。”班长神色稍微变得有些低落,“就算变不成希望中的样子也无所谓,就算到最后‘不像自己’了也无所谓,这不就是生活么。”
“抱歉抱歉,又扯远了。”她拍了下手,表情又回归到之前的样子,“总之,在试着融入环境之前多问问自己的想法吧,这是我唯一能给的建议。”
“我明白了……谢谢班长。”
“啊,能帮到你就好。”班长把棒棒糖塞回嘴里,“那我的任务结束了?”
“是的,辛苦了。”余汩点点头,扭头看向卡拉OK的大门,“祝你们玩得开心,我先走了。”
“这就走了?”班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
“嗯,最近不太想听见歌声。”余汩挥挥手,“再见。”
……
没什么收获啊。回家路上,余汩叹了口气。
他本来希望从班长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“余汩”的情报。
但是这个有超级器官的“余汩”好像和他没有什么不同之处。游离于人群之外,不了解别人,也不被别人了解。
不过,班长和他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。
他开启了超级器官的投射模式,删掉了这几天搜索到的所有资料。
看不清现在,也没什么关系,既然活在这个世界,就看向这个世界的未来。
不然还能怎么办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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